瑞士再保险中国总裁陈东辉：再保和直保公司不是零和博弈

陈东辉判断，在这个市场可能只剩下两类公司，一类是平台类公司即互联网公司，另一类是保险产品提供商。而在小众市场的细分化产品，才能识别出不同的保险公司。

作为一家百年老店中国区的掌门人，瑞士再保险中国总裁陈东辉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独家专访时坦言，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中国保险市场主体的变化和成熟。

陈东辉表示，例如，国内直保公司对再保险公司的认识逐步提高。以往都是直保公司占据主动地位，“吃不下”的业务分给再保险公司，赚取手续费，而现在则是从战略角度考虑，运用再保险合理进行业务布局，提高资本效率，在高质量发展的转型期赢得共同发展。

据了解，瑞士再保险已经不再把中国定位于新兴市场，而是上升为“至关重要的战略市场”。2020年4月，中国银保监会批准瑞士再保险公司北京分公司注册资本由3亿元增加至13.55亿元。

瑞再研究院sigma 最新报告显示，全球保险业将从新冠肺炎疫情引发的衰退中强劲复苏 ，中国将引领新兴市场成为全球保险市场的中坚力量。

再保和直保公司是共赢伙伴关系

长期以来，外资保险公司在华市场份额并不高，还被贴上了“水土不服”的标签，但面对中国金融业的进一步对外开放，外资保险公司依然满怀热情。

陈东辉认为，这主要取决于外资保险公司对中国保险市场未来预期的判断。过去一段时间，中国保险行业高速增长，市场主体不需要特色，随大流即可生存发展，外资保险公司没有用武之地，所以发展不及预期理想。但随着中国保险市场从高速增长步入高质量增长阶段，精耕细作式的差异化发展越来越重要，这正是外资保险公司擅长的。因此，外资保险公司迎来了新的机遇期。

今年前五月，外资保险公司保费收入1638.10亿元，市场份额7.10%，同比上升0.25个百分点。从单月市场份额看，5月，外资保险公司保费收入317.89亿元，市场占比10.01%。

不过，陈东辉坦言，外资保险公司的设想能否实现，仍待观察。因为中国保险市场的客户需求、购买行为、销售渠道等与国外越来越不一样，已经走出模仿国外的阶段，甚至很多领域已经实现超越，外资保险公司的经验并不一定适用，而且中资保险公司也越来越认识到过去粗放式发展的路子走不通，纷纷寻求转型。

这从再保险公司的角度即可窥一二。陈东辉表示，国内直保公司对再保险公司的认识在逐步提高。例如，寿险公司会考虑不同产品在偿二代下的资本消耗，将一些资本消耗高的储蓄型产品分给再保险公司，拿出精力发展健康险、重疾险产品，进行更多业务探索。财险公司不再是一个产品或一个业务分保，而是根据不同业务、产品条线，整体分保，降低资本波动性。

“再保险公司应该走到驾驶室，与直保公司肩并肩地站在一起。”陈东辉强调，再保险公司和直保公司不是零和的博弈关系，而是共赢的伙伴关系。比如，再保险公司有好的产品、方案、工具，直保公司可以直接拿去用。

对于中国再保险市场的发展机遇，陈东辉判断，寿险将回归保障，长期寿险、重疾险、健康险承保波动性需要分保。财险车险业务占比下降，非车险业务占比上升，后者承保波动性大也更需要分保，比如农险、企财险、工程险。

保险公司对互联网平台既爱又恨

谈及疫情，陈东辉指出，从保险角度看，疫情引发三个风险池：一是死亡风险，这部分寿险可以覆盖，并且是可控的；二是医疗费用，在中国这部分费用主要是政府承担，一些保险公司也扩展了重疾险等产品的保障责任；三是对经济影响，这部分并不都在保险范畴。

在疫情期间，可以观察到互联网保险平台快速发展。陈东辉坦言，保险公司对这些平台既爱又恨，平台的控制力越来越强，保险公司的成本越来越高，有的手续费甚至达到60%，保险公司只有40%的空间，还要考虑客户赔付，博弈十分不均衡，并且这一趋势将会越来越明显。如果这些平台逐渐和AI技术结合，保险公司的存在感还会更弱。

因此，陈东辉判断，未来大众市场的标准化产品，可能完全交由平台负责，看不出保险公司的品牌。这意味着，在这个市场可能只剩下两类公司，一类是平台类公司即互联网公司，另一类是保险产品提供商。而在小众市场的细分化产品，才能识别出不同的保险公司。

值得一提的是，受疫情影响，保险公司线上化、数字化进程加速。今年5月，银保监会下发的《关于推进财产保险业务线上化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到2022年，短期健康险、车险、意外险、家财险等业务领域线上化率达到80%以上。6月，银保监会下发了《加快财产保险业高质量发展三年行动方案（2020-2022年）》（征求意见稿），从四个方面出发为财产保险行业发展制定具体行动方案，包括行业向精细化、科技化、现代化转型发展等。

陈东辉认为，未来保险公司经营流程将实现线上化、数字化，但产品并不一定都要搬到线上，比如一些高端客户、复杂产品，再比如银行、汽车俱乐部等场景。

健康险不能“没有特色全靠打折”

在互联网平台上，短期健康险是目前最为热销的产品。疫情提高了居民对疾病的自我防范意识和对健康风险的保障意识，有助于激发健康险的配置需求，进一步推动了健康险行业迅速发展。

陈东辉表示，看好财险公司发展短期健康险业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财险公司天然地重服务，比如车险需要网点多、理赔快，而健康险恰恰是重服务的业务。

但陈东辉担忧，保险公司最终将健康险做成了车险，即“没有特色，全靠打折”，整个价值链自己无法控制，只是出单、报销的主体，没有和医院、健康管理第三方服务（TPA）、药厂实现良性合作，这样的产品是没有生命力的，对客户的价值贡献有限。当然，现阶段短期健康险对于培育客户保险保障意识发挥了重要作用。

此外，对于商业车险改革，陈东辉的核心观点有三：一是商业车险改革没有想象中复杂，因为车险在金融领域占比很小，并且汽车已经走入寻常百姓家，成为消费品；二是商业车险改革曾有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在总量快速增长的时候最容易进行改革；三是客户对车险价格已经没有那么敏感，而是更关注服务。

陈东辉认为，UBI车险（驾驶行为保险）可能在某一特定人群中快速增长，但不会成为主流业务，即便在国外也是小众业务。UBI车险对大部分客户没有吸引力，甚至被认为过于繁琐，应用场景会集中在高风险的年轻司机和大货车司机群体，防止飙车、疲劳驾驶等行为。

陈东辉表示，对于普通客户而言，UBI车险的价值在于增值服务，比如通过前置驾驶仪为客户提供加油站信息、精准导航等。

7月9日，银保监会发布了研究起草的《关于实施车险综合改革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指导意见》表示，支持行业制定新能源车险、驾乘人员意外险、机动车延长保修险示范条款，探索在新能源汽车和具备条件的传统汽车中开发机动车里程保险（UBI）等创新产品，制定包括代送检、道路救援、代驾服务、安全检测等车险增值服务险的示范条款，为消费者提供更加规范和丰富的车险保障服务。

（作者：李致鸿 编辑：马春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