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辉：低利率对产险业经营是件好事

　　2020年1月3日，2020『慧保天下』举办的主题为“穿越周期 韧性前行”保险大会在上海浦东丽思卡尔顿酒店召开。瑞士再保险中国总裁陈东辉出席会议并发表主题演讲。

　　陈东辉表示，低利率下，大家对投资的预期没有那么高了，可投入的高回报的资产不像以前那么多了，所以就会更有耐心来做一些抗周期的、比较慢行业，例如产险行业。在产险行业本身，大家也不能够光依赖投资赚钱，所以就要做好的业务，承保要赚钱，股东的回报必须来自承保。

　　以下为陈东辉发言实录：

　　大会比较烧脑，另外我感觉在很多环节心情也比较沉重，我希望能够提供一个乐观派的观点。

　　我真的没有感觉像很多文章，很多分享所说的那样难——这其中确实存在背景和视角的问题。我试图从一个再保公司的视角，从一个相对国际的视角来看我们所处的产险行业。我感觉产险不难，而且前景非常乐观，所以，我想分享的题目就叫做《新十年愿望》。

　　既然是乐观派，就希望表达一下我们的愿望，这首先不是预测，也不是新目标，但是我们希望所处的产险行业未来十年能够走到这样一个局面，当然这需要我们的努力，需要监管、环境等各方面因素的参与。但我内心深处非常乐观，我认为我们是可以实现的。

　　为什么这么乐观？

　　第一个理由，每次我参与研讨会，到国外讲中国故事，一般就会摆上两张图，外国人一看都很震撼。第一张图，30年我们经济增长14倍，和其他所有的经济体比较，都是一枝独秀，这是我们行发展的背景——大家有时候忘记了这个背景，感觉好难好难，这只能说，过去30年发展太容易了。

　　第二张图是中国贫困人口的数量变化，已经从一个天文数字不断下降，预计到2020年将消除绝对贫困。中产阶级财富在积累，这样一个时点对保险业来讲真的是黄金机遇期。所以我想说，过去十年，二十年做的好的也不能够太骄傲，因为我们是顺着经济增长14倍这个大趋势发展起来的。如果说，我们有好的经济增长，但业务做的不是特别好，那反而需要检讨。未来没有必要那么悲观，我感觉我们还是处在非常好的时代。

　　第二个理由，大家都说低利率对产险业经营有负面影响，但我恰恰觉得低利率对产险是特别好的事情。低利率下，大家对投资的预期没有那么高了，可投入的高回报的资产不像以前那么多了，所以就会更有耐心来做一些抗周期的、比较慢行业，例如产险行业。在产险行业本身，大家也不能够光依赖投资赚钱，所以就要做好的业务，承保要赚钱，股东的回报必须来自承保。

　　我觉得从这两个因素来讲，在经济特别好的时候，产险行业默默无闻，在低利率环境下，经济预期相对比较差的时候，恰恰是我们抗周期这个韧性体现比较明显的时候。目前自然灾害保障缺口非常大，需求没有得到满足，全球范围来看，这个缺口在扩大。所以有这样有利的低利率环境，又有这样巨大的需求在，这是乐观的第二个理由。

　　第三个理由，是中国特殊的情况，我们感觉到了一个时点——过去20年，过去10年，老百姓一提保险就皱眉头，现在眉头不皱了。但是没有人说喜欢保险，永远不会有人说喜欢保险，对保险感兴趣。但是至少对保险不再反感了，比如说讨论一下大病的问题，讨论一下航延的问题，大家能够客观对待保险。我们当然知道还缺乏信任，这个需要更长时间去建立。

　　我们看到20万亿保险资产和200万亿银行资产之间巨大的差别，怎么让二者变得一样？蚂蚁金服的相互宝，一年的时间用户突破一个亿，年轻人开始参与到保障的普及当中，当然，信任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三点总结起来，一是经济高增长的底板还在，二是低利率环境促使大家更认真地对待产险，三是整个社会也到了一个时间点，更能接受保险。我觉得我们的难，可能要更多考虑是不是因为一些无效供给、一些过去电梯模式或者公路模式的惯性思维，碰到了一些难处，而并不是说我们面临的这片海真的是红海，没有路可走了。我觉得远远没有到那个时候。

　　所以对未来十年我们有12个愿望，时间的关系不一定每个都展开来讲，但非常美好，十年之后，我希望我们还能够聚在一起再看看这12个愿望。

　　第一，未来十年，产险行业增速应该是GDP增速的两倍，过去20年基本上就是这样。如果经济增长在5%—6%之间，那么产险增速就应该在两位数。

　　第二，车险和非车险各占50%，但是必须要补充一句，中国的事情变化很快，三五年之前，大家会觉得西方那一套在中国不适用，非车险怎么会占到50%，但是没有几年的光景，非车险已经占到了36%，车险只占到64%，我们认为用不了多长时间，车险和非车险会各占一半。

　　第三，是我们真正的愿景，产险行业，特别是在中国，我们做的是短尾的产险行业，它的ROE天生应该是非常高的，一块钱承保利润可以放大杠杆，其ROE是各个市场的产险业务都比不上的。只要我们能够把产险做出承保利润，ROE超过保费增速我相信是没有问题的。为什么要超保费的增速呢，这意味着股东不需要再注资了，通过自己的积累，通过ROE每年纯利的回报，就可以实现自主的保费增长，这个行业会人见人爱。

　　第四，其实我们内心深处又期待又害怕，这个行业今年到了这个时点，是不可能不做了。也就是说今年是商车费改的关键一年，也可能是车险行业的分水岭，因为从所有的成熟保险市场来看，车险费率的放开都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这个分水岭之前之后的那几年产生的阵痛以及放开之后产生的深远影响，我们都在做预期，但是这种预期可能还是不太够。对于放开初期那几年的振荡，以及商车市场化之后对整个产险行业，特别对非车险的深远的影响下个十年才有可能看清楚。

　　第五，我们建议银行的监管者在银行发放贷款的时候要求所接受的抵押物必须要有保险。否则一旦发生着火、地震等自然灾害，财产没有了，贷款抵押也落空了。如果没有保险的话，必须要求银行覆盖这一块。如果这一问题能达成共识，将是家财险能够腾飞的重要的助推器。如果这一步不做，相信我们靠一单单卖家财险，虽然我们有互联网平台和其他手段的运用还是比较困难的。家财险目前在产险业占比不到1%，成熟保险市场的占比会在10%以上，银行对抵押品的风险保障要求是重要的推动因素。

　　第六，中国目前的巨灾保险制度建设是全国设计与地方试点结合，利用保险机制盘活财政救灾资金，通过杠杆作用高度放大产生增量资金用于政府的应灾救灾工作。由于巨灾保险天生具有较大的风险敞口，所以需要通过再保险公司把风险分散到国际市场上。最终，政府、直保公司和再保公司在整个体系中形成紧密结合的协作关系，形成政府和行业构筑分层巨灾保障的局面。

　　第七个是责任险，我们知道目前责任险在产险中的占比5%还不到，怎么能够让这个占比提高到10%或15%？要让责任险成为基本的商业规则——也就是一家餐馆开业必须首先考虑食品安全的问题，火灾的问题。律师、医师、会计师执业时，首先要考虑的是不是会给人带来损失，是不是会被人打官司，让责任险成为任何行业能够进入到市场的一个基本商业规则，这样责任险占比会远远超越目前的占比。

　　在中国一个非常有利的条件就是政府推动的力量非常强，我们知道安全生产，环境污染等背后都有政府有力的推手，但是我一直有一个观点，未来十年恰恰我们看到政府有形的手还在发挥作用，但是我们所依赖的并不完全是政府，我们要从贝塔投资逐渐过渡到阿尔法投资，如果不这样切换，而是政府支持就增长，政府支持少就不增长的话，我们的愿景都要落空。

　　第八，有传闻称交强险下一步要改革，大幅度提高人伤赔偿的金额，不光是交强险，所有跟人伤相关的医疗费用的问题，各种补偿的问题都会大幅度的提高，这个本身就会带来更多的业务发展空间。

　　第九，是一个比较有争议的话题，但是抛砖引玉。我认为未来十年，产险公司会是短期健康险经营的主力。短期健康险的特点跟产险是更接近的，跟长期的寿险和长期的健康险是不一样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短期健康险重服务，这恰恰是产险公司所擅长的。我不太愿意说健康险和车险有很多类似的地方，但是产险的服务能力，定价和风险选择能力在健康险的经营当中非常有利。

　　第十，信用保证险的问题，我坚决反对做所谓的高利贷产品，我不认为这是保险行业，更不应该是产险应该参与的业务。虽然我们知道行业里面有公司赚了很多钱，也确实有这个需求，但我还是希望未来十年，我们其他的业务蓝海更具吸引力，能够让我们的信用保证险回归消费和贸易，而不仅仅是没有经济实质的单纯的贷款，这种信用保证险我感觉不应该是行业所依赖的一个重要的业务。

　　第十一，我们认为未来十年，会有大量的高频碎片化、以服务为主的产品，但是它越来越没有保险的味道，会逐渐自然地融入生态圈，现在这个融入很牵强，成本很高，未来这种融入会很自然，人们不再考虑它是一个保险产品，而是会直接考虑它是蚂蚁金服的产品，是蔚来汽车的产品等等。

　　第十二，生态圈里面的风险怎么转移？比如说滴滴这些司机的问题，比如说外卖小哥的问题，更重要的，比如风险问题怎么解决。这些都是很好的蓝海，让我们一起来开拓。此外，网络风险是另一个与生态圈密切相关的重要风险。

　　所以综合来说，我是一个乐观派，我感觉如果会场里面坐的是一桌外国人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觉得难，一定会觉得我们所处的行业环境，未来的预期以及各种有利的条件，是非常让人羡慕的。

　　最后一句话，这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一句话，虽然我们做了新十年的愿望，但是我们还是要从小的事情做起，小的事情做了未来才会有改变。最近网上流行一句话，“悲观者总是正确的，但是只有乐观者才能成功”，用这句话做一个结语，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