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俊生：商保年金是构建资产型养老金体系的重要支柱

　　12月6日，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保障论坛暨《中国养老金发展报告2025》发布会在北京召开。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中国保险与养老金研究中心原研究负责人朱俊生发表演讲，他指出商保年金是构建资产型养老金体系的重要支柱。

　　以下为演讲实录：

　　谢谢齐老师，特别感谢邀请，特别是张盈华老师之前跟我做很多的沟通。我想跟各位分享“商保年金”，这是我们提升养老储备的有效路径。郑老师说我们要做资产型的养老金体系，要做养老财富的管理，商保年金也是重要的途径。我想跟各位做三点分享。

　　    去年我国60岁以上人口已达3.1亿。联合国人口计划署去年的报告，对中国未来人口的预测是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增加2亿，达到5.1亿。去年60岁以上人口占比是22%，联合国人口计划署去年的报告预测未来的占比会超过50%。

　　    着重看一下三个年龄段的人口。未来老龄人口增长最快的是80岁以上的群体。据联合国人口计划署预测，80岁以上的人口会突破1.7亿，在60岁以上群体当中会超过一半，所以我们有高龄化。去年全国预期寿命是79岁，我看到很多机构的预测大概是82岁。第三是少子化，同样从联合国人口计划署的数据来看，如果中国人口出生率难以逆转——大概率逆转不了，到2035年人口将不到13.6亿，2050年12亿多一点，2075年8亿多，2100年不到5亿人口。我们可以看到变化是非常大的。

　　前面讲的预测跟养老的关系在于它提高了赡养率。现在是不到1：5，一个65岁的人口对应的是5个不到的15-64岁的人口；按照前面的预测，到2050年会变成1：2左右。这种赡养率的提高，一定意味着家庭的金融资产当中越来越多地配置到跟养老相关的领域。

　　人口在变，家庭结构也在变。过去三次人口普查的数据显示，家庭越来越小，20年前一个家庭平均人口3.5人左右，现在2.6人，北京2.3人。家庭也越来越老，过去十年有老年人的家庭数提高了5000多万户，从1.2亿户提高到1.7亿户。老人的状态呈现独居和空巢，会弱化传统的人口保障。第七次人口普查的数据显示，在老人生活资料来源中，家庭的支持部分在下降，养老的作用在发挥，这是过去发生的变化。

　　但是这里的基本养老，大家看到数据，不同口径也不一样。我要告诉各位，如果我们以相对比较高的基数来看，我们实际的替代率其实已经跌破40%，去年不到37%。所以在这种状况之下，我们特别需要增加养老储备。

　　    今天上午大家都讲了一些数据，特别是曹会长讲国外一些国家的养老金储备占比，确实是这样。美国超过150%，中国如果用狭义的资产支出来衡量，不到GDP的11%，换句话说中国养老金资产占GDP的比例不到美国的1/15。如果把中国的数据放在OECD国家当中，我们可能仅仅比希腊好一点——希腊是OECD国家中占GDP比例的最后一位。个人养老金推出以后我们有一系列的政策发展养老金融，包括去年保险业的“国十条”，包括去年10月份的商保年金，这就是养老金融发展的背景。

　　第二点我分享的观点是，商保年金是构建资产型养老金体系的重要支柱。去年10月份国家金融监管总局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背景之下推出了商保年金发展的通知。商保年金跟过去的年金保险有什么不一样？它的定位是作为国家养老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从产品的期限结构、核心功能，以及产品形态的角度来讲，赋予了它养老金融这样一个重要的定位。基于这样的定位，我觉得它是中国资产型养老金体系的重要支柱。

　　从国际经验看得很清楚，根据美国的养老金资产今年的数据，美国的私人养老金已经超过了43万亿美元——我讲的是私人养老金，公共养老金不算。在结构分布中大家可以看到，接近40%是个人养老金，超过了16万亿。所以它的私人养老金体系构成了重要的组成部分。中间有一个年金占5%，这个年金主要是美国的寿险公司、年金提供商所做的，虽然体量不大，但是超过了2万亿美元。这2万亿美元对一个行业来讲不简单，占了美国寿险公司业务的接近一半。梳理美国过去一百多年的数据，从1911年到现在，年金在1986年第一次超越传统的寿险和健康险，成为第一大业务，这就是背后的人口老龄化驱动，这是美国的情况。

　　    OECD国家同样是这样。截止到去年底，OECD国家私人养老金的积累是63万亿美元；而公共养老金，OECD加在一起才6.7万亿，主体仍然是私人养老金。在OECD国家私人养老金当中，个人养老金的占比超过了40%。在个人养老金当中我们也看得很清楚，年金也是很重要的部分。我们以英国为例看一下，在英国的私人养老金资产当中，年金有10%的体量。德国也是一样，应对德国的老龄化，德国的养老保险年金是寿险公司当中非常重要的业务板块之一。日本的年金也是寿险公司的重要业务，不管是看新单还是看有效的保单，都能看到这样的特点。

　　    简单总结一下，当我梳理这些国际经验，我一个很深的感受就是：当我们讲资产型养老金体系时，商保年金也是非常重要的载体。

　　    最后我想谈几个策略：

　　    （一）推动生命年金化领取。长寿风险大家都知道，对整个社会来讲是必然要发生的，是确定性的事件，但是对每个个体是不确定的，而这种年金化的领取是可以做长寿风险管理的。在这个基础之上，我想我们的监管和行业需要做的就是加强基础设施建设，积累高质量的长寿风险的数据。第二，当行业承担了这个社会的长寿风险，它自身就会面临这样的风险管理的挑战，所以我们需要探索建立长寿风险的应对和分担机制。看一下国际经验，国际上有很多金融手段来分散长寿风险，我想这些基础设施是需要行业去做的。

　　    （二）加大商业养老金试点转常规。针对现有的四家养老金保险公司，我们让它来做试点，发展得挺快的，但我们一直停留在试点，没有转常规。我们特别期待尽快全国推广，然后向更多的主体去开放。因为只有扩大主体，这样才能够激发市场活力，这一点政策要更加放开。

　　    （三）丰富产品供给。目前的商保年金存在什么问题？一是产品结构单一，我们的固收类占比50%，很大程度上是储蓄的替代，在养老资产的保值增值方面表现较为单一。二是收益模式趋同，我们普遍采用的是统一的定价利率，不同公司之间固收类收益的差距也不大。现在行业的分红险，各家公司基本上定价都是2%，加上市场浮动收益大概1.2%，整个市场收益差不多3.2%的水平。三是特色保障功能不足。70%的年金最长领取年龄是105岁，非常少的产品支持终身领取，失能的责任覆盖率不到5%，所以我们看到这是我们的问题。

　　    看一下国际经验，在美国的年金保险中会看到大量的收益和风险匹配以及客户的分层策略。美国是以指数化年金、变额年金和资本市场连接紧密的产品为主的，产品分类非常多。香港依托强积金制度构建了二三支柱的衔接机制，他们的产品创新聚焦在这样的领域当中。对我们来讲，应思考怎么研发更具竞争力的产品，比如浮动收益的、比如跨境投资的、与健康管理融合的产品。我觉得方向很多，国际上很多产品能给我们启发。

　　    （四）提高长期养老资金的收益率，保障未来养老目标。长钱怎么长投？上午陈文辉主席讲养老本质上是财务问题，全国社保基金最新的数据大家也看到了，我们过去的投入只有一万亿，但是投资挣了两万亿，这就是概念。前段时间曹会长有一篇非常有影响力的演讲实录，讲了整个行业目前投资应该努力的方向，我觉得讲得特别深。

　　看一下我们目前探索商保年金的人身险公司的投资收益率，这是截止到去年底的数据。非常有意思的是，国家金融监管总局从今年一季度起不再发布这个数据了。那么，我们怎么扩大投资范围？我们建议境内的基础资产的配置工具，包括境外的投资工具要放开。我特别梳理了一些长期资金投资境外的数据。从国际上来讲，养老金加大海外投资是非常普遍的。这是两张OECD国家去年底的数据图表，可以看到很多国家的海外投资比例在50%以上，甚至更高。

　　另外，观察整个资产配置的趋势变化，权益类投资在加大，集合类和另类资产占比在显著增加。刚才郭老师也讲了，那些国家也面临“三低”的环境，他们怎么突破？我想这是非常重要的方向。虽然今天的美国的“三低”并不明显，但是我要告诉各位，美国的寿险公司业务至少20%投资于海外市场。这是我们需要的。关于怎么推进，“国十条”讲了要推进全球资产的配置，曹会长也有非常好的阐述，比如怎么利用香港市场进行境外投资，以及如何将放开投资跟国家的汇率政策联系在一起。

　　    （五）培养专业的养老财务规划人才，提升服务能力。养老是长期的，但人性的特点是关注短期。如何拓展这种反人性产品的覆盖面？其实我们需要专业的养老财务规划，需要金融素养的教育，需要提升长寿风险和财务稳健性的意识，这样才可以提升为未来养老做储备的能力。

　　从国际经验也能看到这一点。比如在美国，拥有传统的个人储蓄账户的人怎么管理自己退休收入的资产？70%依靠的是专业财务顾问；对于65岁以上群体来讲，这一比例高达79%。所以从国际经验看得非常清楚，我们需要专业财务顾问的支持。

　　    所以我的结论是：当我们在推动资产型养老金体系建设、在做养老财富管理时，商保年金是推动养老储备非常重要的一个途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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