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克用谈中国式养老金融的"三分法"与长期挑战

　　12月6日，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保障论坛暨《中国养老金发展报告2025》发布会在北京召开。清华五道口养老金融50人论坛秘书长、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中国保险与养老金融研究中心首席专家董克用阐述了中国式养老金融的"三分法"与长期挑战。

　　以下为发言实录：（有删减）

　　各位与会代表，大家中午好！谢谢主持人，谢谢郑教授的邀请，我很高兴能够来参加这次成果发布会，来之前说讲什么，因为没有看到成果，所以今天刚看到100万字，不能看了就讲，讲什么？我正好看到郑教授邀请函里讲到养老金融，刚才主持人也提到我在卸任了公共管理学院院长，2015年1月我卸任，卸任之后完成了在人民大学的30多年的行政职务，将近30年，27年，前后两个学院。

　　    我在任的时候参加了很多国际项目，世行的、亚行的、欧盟的等等，我发现国际上对于中国的养老问题的关注、老龄化的关注远高于国内，而且他们先老龄化，他们老龄化之后，他们发现要解决养老问题，金融问题很重要，没有金融的扶持，养老问题几乎无解，特别是养老金金融，他们做了很多研究。于是我想我卸任了之后就做一件事，就做这件事，我还可以做其他事，我把其他事都拒绝了，我就做一件事，就搞了养老金融50人论坛，到今年正好10年，我想借着这个时候，用短短的十来分钟给在座的各位介绍一下我们的想法、历程，如果我超时了请提醒我，因为老师一站在课堂上就容易超时。

　　    养老金融这篇大文章的提出，2023年10月底中央金融工作会议首次提出，二十届三中全会再次提出，特别是去年年底，就是这个时间，中国人民银行等九部委联合发了《关于金融支持中国式养老事业服务高质量发展指导意见》，然后国务院办公厅在今年年初又发了《关于做好养老金融“五篇大文章”的指导意见》，特别是刚刚结束的四中全会，开始做“十五五”规划，大力发展，我就不多说了。这些重要文件的提出大家都注意到了养老金融，这是一篇大文章。我们就想，当初我们搞的时候没想到这是一篇大文章，我们当时想的是非常窄的领域，当时我邀请的学者，包括郑秉文教授，邀请了一些机构，包括长江养老，当时的苏罡，包括政府部门一些做研究的官员，我们一块儿搞了一个养老金融。从2016年开始我们每年发一个《养老金融发展报告》，因为郑老师的报告已经发了这么多年了，我们想怎么从养老金融这个角度研究这个问题，我们的书没那么厚，40万字，今年马上发第11本，因为中间给我们出了一个英文版，讲中国养老金融。

　　    2016年出第一本的时候我们就小范围讨论，跟我的学生、业界讨论什么叫养老金融，养老金融跟国外的Pension Finance有什么差异没有？后来我们觉得还是有差异，还是要建立中国式的养老金融体系，因为有中国特色，确实有特色。所以我们给它定义为是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围绕社会成员的各种养老需求所进行的金融活动总和，这是2016年的时候提出来的。但是大家要引用标准的定义用九部委的，那是官方定义。首先要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因为没有人口老龄化挑战，后面的事不用谈了，没什么事了。而中国的人口老龄化到底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大家提到了占比快速增长，没错，数量大没错，中国原来世界人口第一，现在被印度超过了，你老龄化的时候肯定人数最多，人多、速度快，我觉得都是不值得惊讶的，独生子女必然导致这个。世行的统计数，中国老龄化的人口占比达到30%以后，就是2050年前后，达到30%以后，持续到本世纪末，一直不下来，全是高占比，我觉得这才是最大的挑战。如果是一个高峰、一个点，达到珠穆朗玛峰了，然后就下去了，没啥可怕的，好多人都爬上珠穆朗玛峰了，最近有一个人不戴氧气上去了，那有啥？但是没有人住在那里，为什么？如果长期是无法住在那里的，而中国就是长期的高占比，一直到本世纪末，这个数据大家可以自己找，所以我们认为首先是人口老龄化。

　　    中国这样一个高占比，就对我们的养老金和与养老相关的领域的金融提出挑战了，所以我们当时提出来，我们把中国式的养老金融，在国外讲，养老金金融（Pension Finance）的基础上，我们给它扩展到养老服务金融和养老产业金融，养老金金融是国际上很成熟的，为什么成熟？也不是一开始就成熟的，是在国外先老龄化，他的速度虽然比咱们慢点，但是他先老龄化，所以他应对老龄化的时候，美国为什么在1974年提出来ERISA 法案，也是当时看到“二战”之后那批婴儿老了怎么办，因为罗斯福那套Social Security待遇是不高的，认为他没办法的，所以他在1974年提出ERISA 法案，大力推进二、三支柱的发展。

　　养老金金融在研究什么？第一，在研究养老金的制度安排，这个国家怎么安排你的养老金制度？

　　    多支柱里面，世界走到今天已经非常清晰了，在老龄化的情况下，完全依靠现收现付的第一支柱或者完全依靠个人积累治理模式都不行了，所以世界各国都走向了多支柱，这非常清晰的一个路径，不用讨论的路径。这样一个路径既然有了二、三支柱，特别是有了积累型的养老金，郑老师他们今天这个报告特别提出来了，有了这个之后就有了养老金资产管理，如果完全是现收现付养老金可以有点钱，但是那个钱没有什么事，美国Social Security那点钱就买美国国债了，也不上资本市场，所以只有有了二、三支柱的发展才有了养老金资产管理。

　　    除此之外，为什么我们又提出来了养老服务金融呢？因为我们觉得除了养老金制度安排和养老里面那些资产的保值增值以外，老百姓还有选择，老百姓未来的养老需求是各种各样的，这种需求就使他需要其他的金融产品，比如没有纳入一、二、三支柱的产品，比如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买商业养老金，为什么？因为我们不能开户第三支柱，就是这么回事，有很多其他的，并且更重要的是你存的那些资产，你老了之后，养老金的制度安排都是为前面安排的，存了一笔钱还要消费，特别是你还要住房，世界各国都一样，在真正遇到养老困难问题的时候，住房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你的资产，都在这里面，都在养老服务金融里面，当然也包括对老年人的金融服务，因为现在最困难的是老年人的金融服务，不是对你们年轻的，你们年轻的银行都不去了，银行都是比我还老的老人去，每个月去打养老金条去，都是这些人了，他们也搞不清楚了。这些国外都有研究。

　　    我们认为中国式的养老金融还有第三块，就是金融要支持养老产业发展，为什么？第一，中国的老龄化速度非常快，各位专家都提了。第二，我们的市场机制不健全，我们的金融体系也不健全。所以在发达国家，他们慢慢老龄化的过程中有需求就有供给，有产业需求就有产业供给，有产业对金融的需求就有金融对产业的供给，我们没有。中国哪个产业发展起来不是靠产业政策？是啊，今天的新能源、汽车，那几个“新三样”哪样不是？面临中国如此大的养老产业能没有产业政策吗？所以我们认为金融要支持养老产业的发展。

　　    这就是我们的三分法，这个逻辑我们觉得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要往前推，往前推的目标是我们要把它放在银发经济环境下理解，过去我们认为它是一个小文章，没有那么大做，在九部委文发了之后，我们发现更多的是联系了整个银发经济。银发经济就不一样了，就把它放到整个经济发展的大环境中去考虑养老金融问题，养老金金融刚才我讲了，这是之外。

　　    谁可以参与？银行、基金、保险、信托都可以参与，他们都有各自的，今天在座的还有好多青年学生，我很少去学校讲，跟业界的人不用讲这个，这些人都可以参与。我们讲产业金融是对产业的融资，我们养老产业先要融资，融资难，虽然那么多钱，融不来，对产业投资怎么投？投谁？这都是问题，这都是中国式的问题，因为我们发展太快了，我们的市场不那么灵，我们的金融体系反应也是没有那么灵，所以我们需要这块产业政策来支持。

　　    我简单说一下为什么对养老金制度，我认为中国的养老金制度刚才各位领导讲过了，成绩很大，看那张表，40年建成这么完整体系的，这比德国强，德国我去了，德国的第一支柱公务员还在外头，我告诉他们我们都并过来了，他们不相信，我们很清晰了。基本的框架体系我认为制度建设很清晰了，但是每一个制度都要不断完善，就像四中全会的报告写的，要完善和落实全国统筹，哪个制度都得完善，你说要把它不动了，没有这事，世界上每个制度都是不断完善的，为什么？要根据人口的变化、经济发展的变化、人口结构的变化、市场的变化，外界环境的变化，都得改，没有一个定下来就不改的，所以要想定下来就不改，这件事是一个梦想，所以每个都要改，都有挑战。

　　    简单看一下，这就是我们的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我给一个图，就是从当初的高替代率降到现在。我们为什么要加快发展二、三支柱资本型养老金？因为替代率就这么高了，这都是公开数据，就这么高了。随着现在老龄化加剧还能上去吗？上不去了，所以要加快发展。而我们讲二、三支柱的发展，说发达国家占比多少，你知道他花了多少年？美国花了50年达到现在的水平，我们要用二三十年完成，董老师退休了，靠基本养老保险，在座的年轻一代，40岁一代还行吗？30岁一代还行吗？你们肯定得靠二、三支柱，所以要大力发展。

　　    城乡居民呢？城乡居民的制度跟城镇职工不一样，他是财政补贴为主的，时间不够不讲了。企业年金发展挺不错的，但是占比不超过10%，90%的企业都没有，所以扩大企业年金覆盖面都提出来了，这几个中央文件都提出来了，要扩大企业年金覆盖面，为什么？积累得不错，我们也做过研究，那些待遇，真正长期做的，早期做的，高缴比的待遇很好。第三支柱大家也说了，推开一年了，有些人认为很好，有些认为很差，其实我觉得正常，因为世界各国都这样，因为第三支柱是要把你拿到手的钱再交出去，存起来，十几年、几十年，那得多理性啊？所以我认为是填补制度空白，有很多可以做的。信息化建设是高起点，大家如果参观过就知道，全世界最好的信息化，知道每一分钟有多少人开户、缴费、买什么产品，信息平台全知道，全世界都没有这个信息平台，金融机构已经参与了，全社会的人更加关注我们的养老规划，当然有些问题。

　　    所以更重要的问题是我们走到今天，我们的制度框架已经基本清晰了，我们下一步往哪儿走？这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世界上有没有一个模板让我们学？没有，就养老金金融。美国是这样的，有它独特的形式，日本是这样的，韩国是这样的，新加坡通过公积金都弄一块儿了，下一步怎么办就不知道了，留给年轻一代解决这个问题。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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